寒竹清舞_卫宫病晚期

WARNING：王肖王群活动文，抽到的tag很清奇：

#开地铁的王杰希和喜欢收集齿轮的精灵肖时钦在浣熊市保护伞公司几乎被丧尸包围的地下研究所寻找魔王的宝藏#

由于tag清奇，内容水很深，精灵时代的故事会有后续解密番外。

是HE。

 

精灵站在魔王的王座前，王座上堆着黄金，黄金下埋葬着尸骨。他抬头仰望着盘踞金山之上的黑龙，龙的鳞片漆黑如夜空，庞大而威严的黑色剪影透过镜片，印在精灵的银灰色眸子里，唯一的亮色是龙缓缓睁开的灿金色眼睛，古老而神秘，像是融化的黄金。

“你终于睡够了。”精灵温和地说，提了提背后挂着的黑胡桃木长弓，弓弦拨动他腰上挂着的小齿轮，发出细小但清脆的碰撞声，“我要踏上旅程了，来向你告别。”

被惧为魔王的黑龙看了一眼精灵，用长尾把财宝堆里的一样物件扫到他面前，话语中带着命令的语气：“带上这个，备足箭矢，把你的收藏品留下，你用不着它们。”

精灵依言做了。和他先天有瑕疵的双眼不一样，龙有一双好眼睛，精灵信任它们胜过自己的。

“我的朋友，你在我的旅途中看见了什么？”

龙说：“死亡。”

精灵的动作一顿，皱起眉来，为难地问道：“具体一点？”

龙慵懒地闭上了眼睛。语言苍白而贫乏，而窥测到的未来——哪怕只是碎片，都要成倍地璀璨，凭借文字难以承载。精灵也知道这一点，叹息一声，便要离去。

但龙最终还是为他留下了这段预言。

 

魔王告慰他最信任也最忠诚的侍从：

【我看见秽土在地上行走，腐烂的风要吞没最后一只白鸽。】

【大地已死，你向死而生。去地底，那里有我们的宝藏。】

【旅途尽头是火，像鸽子血一样鲜红。我看到新生，你的笑容，和令人欢欣的重逢。我的朋友，你从不是孤身一人。】

——节选自《longa frapado epopeo》

又译《瘟疫之龙史诗：龙加法帕多之歌》

 

眼前所见无疑是地狱——如果有人与王杰希身处同样处境，一定会这么想。

废弃的地铁站，源源不断的丧尸潮，极目所见，除了死亡的遗骸别无他物，腐烂的气息浓厚。墙角莹绿的消防通道灯还顽强地亮着，干涸的黑色血迹糊在灯上、地上、墙上，或飞溅或滴落，忠实地还原了两月前丧尸潮第一次大规模爆发时的惨烈景象。

这座城市是丧尸潮爆发的中心，即便是在城郊的地铁站，丧失了智能的丧尸大潮一时被地铁入口的闸机堵住，翻过来的那些丧尸也不能轻视。如果他稍有不慎，也将成为这片死亡区域中一滩新鲜的血痕。

王杰希手上的武器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磕断了尖端。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侧步矮身躲过一个丧尸的前扑，顺势拧腰发力，抡起消防斧狠狠砍入腐肉，击折了这个丧尸的脊柱。紧接着几个箭步，身形飘忽像一只大鸟，绕过两只丧尸的阻拦，一斧劈开挡路者，目标明确，眼神凌厉，避开所有不必要的战斗，踩着最高效的路径往地铁站深处直冲。

当这个人怀揣着什么，决定背负起什么，想要拯救什么的时候，没有人能挡住他前进。

可他的背后呢？王杰希没有管。

腐臭的气息已经到了王杰希耳边，而后清新而锐利的风迅速吹散了它。木质箭矢后发先至，落地生根，精准地把追在王杰希身后的丧尸一个个钉死在了墙上。

他确实不需要管。

一个轻盈的身影踩着丧尸群的头顶纵跃而至，在空中的动作敏捷得不似人类，即使一边腾挪闪躲着丧尸的攻击，拉弓掩护王杰希的动作也有如机械般精准，不错分毫，像是从史诗与古老传说中走出来的精灵——事实也的确如此。

“王杰希！”精灵一边掩护一边向王杰希靠拢，用带着责备的语气叫他名字，“太冒险了，你差点被咬到……你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王杰希借着会合的机会喘了口气，一番苦战下来，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额发，但他的神情看不出疲倦，名为希望的情绪让他无坚不摧，那双不太对称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

“地下。”王杰希在喘息间隙说，丧尸仍在涌来，情况紧急，他不自觉用了命令的语气，“去停在站内的地铁上，走！”

精灵的表情很疑惑，不过还是没有多问，转身挽起了长弓。

 

精灵是在五天前，被时空乱流抛到这个他一无所知的世界来的。好在黑龙留下的预言让精灵有所警觉，当他的双脚刚一踩上大地，精灵就已经拉开了自己名为“闪影”的爱弓，五感的敏锐度提高到了极致。

他一时无措。

大地坚硬如石，一片铁灰，视野内没有他熟悉的丛林、泥土、飞鸟与鲜花，空气中弥漫着钢铁与死亡的味道，楔形建筑拔地而起遮住了阳光，行尸走肉在街上游荡，有如传说中死者居住的影之国。一切都与他的时代迥异，信息量如海让他一时无法处理，仅凭着战斗本能放出一箭，把身前一个正在袭击活人的丧尸钉在地上。

被袭击的是几个穿着怪异的人类，更怪异的是为首一人的神情——手中物件（后来精灵才知道那叫枪）掉在地上，睁大了眼睛，双唇颤抖着向精灵走近一步，表情混杂着狂喜与惊疑，目光在精灵的脸上转了一圈，移到他尖尖的双耳，等再移到精灵的衣着弓箭上时，他眼中的光彩又黯淡了下去，之后的感情也许是失望，也许是哀恸，都被他迅速压抑下去了，精灵看不分明。

“你是谁？”为首的人类问道。

精灵一脸茫然，露出窘迫的神情，然后发出几个让为首那人也茫然的音节。

语言不通，这是横亘在穿越者之间的第一大难题。

 

然后精灵恍然大悟——难怪黑龙从宝藏堆里给他翻出了一个魔法翻译器，叫他带上。不愧是吾友，未卜先知，看得长远！

精灵紧接着又有点伤心，翻译器又不大，不占位置，为什么不让我带上我收集多年的小齿轮，心疼。

随后精灵和那群人类，一边从丧尸群里杀出重围，一边在翻译器的帮助下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

后来精灵跟着人类回了安全区，看着一仓库各式各样的齿轮零件激动地跑圈并要求睡在这里，这就是后话了，按下不表。

 

“所以，你叫王杰希？”精灵模仿着发音，又被这个名字的音节逗得一笑，但挽弓的手没有因此颤抖分毫，让制裁的箭矢精准地落在人类前进的路上，“杰希……真巧，你的名字和我的挚友很像。”

王杰希趁着精灵清场的空隙为手枪换上新弹匣，随口问道：“是吗，他叫什么？”

“Jisxaj。”从精灵口中传出的是早已失传的语言，那是神灵与魔法都没有弃人类而去的时代，语言本身就代表了神秘。精灵随后又发出了几个古老的音节，告诉王杰希，那是他的名字——音译过来，可以叫他肖时钦。

王杰希听闻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真是巧，你的名字也和我的朋友很像……而且长得也像。”

肖时钦用坚硬的长弓抽倒一只丧尸，挺感兴趣地问：“这么有缘，我能见见你的朋友吗，他在哪儿？”

王杰希没有答话，肖时钦转头看过去。王杰希逆光的阴影轮廓印在精灵的视网膜上，他刚刚一枪爆掉一只丧尸的脑袋，脚踩着废弃的轿车，钢铁残骸下拜伏着一具具尸骸。王杰希抬起下颌，对着依然在活动的零星几只丧尸示意了一下。

“你暂时见不到他了……至少，见不到他原本的样子。”

“暂时？”肖时钦眨了眨眼睛。精灵对情感很敏感，他们能识别出森林中每一个生灵的喜悦与痛苦，自然也不会错过话语中流露出的希望或是苦涩。

“嗯。”王杰希平静地应了一声，像是把炙热的誓言作为常识刻在心口上，把火焰藏在了冰山下，沉默地、微弱地、又坚定地燃烧着。

肖时钦不由得笑了，用笃定的语气说：“你会救回他的。”

王杰希略微皱起眉：“精灵的预言？”

“我的朋友才会预言，这是精灵的祝福。”肖时钦温和地说，他的眼神清澈而纯粹，“你真挚的感情让我动容，请让我帮助你吧。”

“对了，杰希，我刚刚发现……你和吾友一样，都是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呢！”

 

因为Jisxaj的本体太大了，而且大家都怕他，一般没有人注意过他的眼睛……其实只有我知道他是大小眼的秘密，你不要说出去。

被肖时钦一脸认真如此嘱咐的王杰希，虽然迫于精灵的真诚眼神答应了保守秘密，但他其实并不想知道魔王也是个大小眼这种无用的情报。

 

“我需要你的帮助。”

在他们出发的那个清晨，王杰希打开仓库门，对抱着一堆齿轮零件睡觉的精灵这么说，语气沉稳而严肃。肖时钦睁开眼睛看他，然后没有犹豫，答应了他。

王杰希去叫人时已经全副武装，而且和以往不一样，没有微草小队的人跟着他，孤身一人。时间很早，黎明的第一道光才刚刚爬上天际，安全区的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这些给了肖时钦足够的信息。

他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很可能得不到其他人的支持；他已经决定了；如果肖时钦不去，他将单刀赴会。

先斩后奏，独断专行，但也非常高效。

龙族的臭毛病怎么在人类身上也这么明显，不可思议——肖时钦跟着王杰希溜出安全区时，如此在心里感慨着。

 

“不可思议！”精灵十分震惊，以致于在放箭间隙频频转头观察四周，差点被一只丧尸扑到身前，“地底居然有这么宽敞的坑道，它通到哪儿，矮人的巢穴？一定有很多金子吧！吾友当年为了收集宝藏，用魔法挖坑洞，也没过挖出这么平整的隧道！”

“这就是地铁。”王杰希狠狠地挥起利斧砍倒接近肖时钦的那只丧尸，再补上一刀破坏大脑，为精灵解了围，然后长舒一口气——地铁就停在运营区，门开着，省了他不少事，“快上去，我来开地铁，靠你掩护了。”

肖时钦闻言迅速一跃而起，跳上了地铁的车顶，对王杰希点点头：“好，我上来了。”

“……是进门。”人类王杰希有点心累。

精灵的腿勾住地铁门框，一个轻巧的空翻就闪进车内，顺便附赠给蜂拥而至的丧尸群一从箭镞。他们在地铁内奔跑，争分夺秒，驾驶室在列车尽头，他们必须尽快启动地铁。留给丧尸潮挤上地铁的时间越少，负责掩护的肖时钦压力就能越轻。

本就在列车上的零星丧尸不成威胁，抵达驾驶室耗费不了多少时间，真正成威胁的是缀在他们身后的死亡大军。肖时钦看不懂王杰希在做什么，他只看见王杰希被电子屏众星捧月围在中间，双手在百余个按钮间穿梭如风，像是在施展什么神秘的魔法。

他转过头去，面前是沿着车厢追过来的丧尸群，身后是驾驭地底钢铁巨物的王杰希。他不需要懂王杰希在做什么，Jisxaj施展魔法的时候他也没有看懂过，这种事情精灵做过不止一次了，他只需要背对着友人，守护他们，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然后奇迹就会降临。

 

地铁的前大灯亮起，车门被强行关闭，机械的力量冷酷而强大，丧尸骨骼断裂的闷响在隧道中回荡，紧接着又被丧尸潮前赴后继扑上车门抓挠的刺耳响声掩盖过去。

地铁启动了，把腐烂的人潮抛在身后。而地铁内部——狭长而开阔的地形，对弓箭手而言是绝佳的猎场。从清晨到现在，二人一路苦战，一路冲锋，从安全区杀到浣熊市城郊，终于有了一个能短暂喘息的机会。

“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吧，王杰希，我们要去哪儿？”肖时钦悠闲地守在驾驶室门口。他无疑是计算布局的行家，用寥寥几箭把数只丧尸钉死在车厢相连的狭窄通道里，形成天然屏障，堵住了后续前来的那群丧尸。

王杰希坐在驾驶室内，看着地铁行进的前方，思考了一会儿。片刻的沉默过后，他开口：“你知道龙加法帕多之歌吗？”

肖时钦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这在王杰希意料之中，所以王杰希继续说了下去：“是一部讲魔法时代的史诗，你提到的预言和你的友人，都记载在书里。”

肖时钦有些意外：“我们的故事在这个时代这么出名吗？”

王杰希摇了摇头：“不，只是我男朋友学的是考古……你别打岔。”

“书中说，史诗时代发生了一场大瘟疫，‘冥界之门被打开，死者在世间游荡，沾染到死亡的人会变成他们的同类’。最后是魔王Jisxaj用龙息烧尽了瘟疫，死者安息，被污染的生者重返人间。”

肖时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意识到了什么。

【大地已死，你向死而生。去地底，那里有我们的宝藏。】

【旅途尽头是火，像鸽子血一样鲜红。我看到新生，你的笑容，和令人欢欣的重逢。】

可以使生者重返人间的魔王的宝藏——这就是王杰希孤注一掷去赌的可能性，寄托在千年前神话故事的记载上，虚无缥缈，却因为精灵的到来而确实出现了的一根救命稻草。

肖时钦喃喃自语：“你把预言作为向导？可是预言的含义……”

“丧尸潮代表腐烂的风、死亡、行走的秽土，而我们的希望就是那只白鸽。于是向死而生的含义就出来了……”王杰希的眼睛很亮，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压抑自我的冰山崩毁了，希望的火光熠熠生辉，“去丧尸最密集的地方——保护伞公司，它有一个地下研究所。宝藏应该就在那里。”

肖时钦很是惊讶于王杰希笃定的态度，毕竟预言语焉不详，解读方法太多了：“你这么肯定……因为直觉？”

王杰希点头：“对……你相信我的直觉吗？”

精灵哑然失笑，柔和下了目光，答道：“当然相信。”

话音刚落，肖时钦转念一想，有些犹豫地问道：“你躲开了其他人，只带上了我……你的战友们不相信你的直觉吗？”

“他们不会反对我的命令。”王杰希平静地说，“不过此行太危险，不应该把他们卷进来。向死而生，先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万一失败了，安全区损失太大。”

“这是我和肖时钦两个人的事情，不宜扯上微草。”王杰希回头看向门口的精灵，脸上带笑，那个名字他念得很温柔，“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上古时代的精灵，多谢。”

精灵也笑了笑：“不止吧，我看还要再加上一条留下了预言和宝藏的龙。”

 

地铁如一把尖刀，从城郊直插城市的心脏。丧尸本能地追逐生者的气息，地铁从脚下穿梭而过，生命的气味如同天边闪过的一只白鸽，将沿途的丧尸撩拨了起来。行尸走肉汇聚成了一道潮流，沿着地铁线路缓缓涌去。

 “从出地铁到进入保护伞公司有200米的路程，丧尸很多，接下来是一场恶战。”王杰希拿着谷歌地图给肖时钦指点方位，卷刃的消防斧被扔在了一边，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身上诸多的热兵器，拔枪在手，为地铁输入了靠站的命令。他们已临死地，但说实话，王杰希也没有把握能生还，目标不仅是杀敌，还有己方无损。难度大增。

肖时钦打量着王杰希，他可以看出王杰希眉梢眼角含着的凝重与严肃。

【我看见秽土在地上行走，腐烂的风要吞没最后一只白鸽。】

这个时代的最后一只白鸽不能出事。

他们候在地铁门边，蓄势待发，倒数着门开的时间，已经有零星的丧尸被活人的气息吸引而来，摇摇晃晃走下地铁站的台阶。肖时钦突然说道：“丧尸对我的气息也有反应，等会儿我先走，把他们引开，你把握机会，自己小心。”

王杰希睁大了眼睛，阻止的话语还没到嘴边，地铁靠站，闸门开启，精灵敏捷的身形就如同一支利箭，径直向丧尸群中射去。精灵鲜活的生命力是绝美的饵料，靠近肖时钦的丧尸纷纷转向，追逐这个从身边跑过的猎物。

没有犹豫的空闲——王杰希迈开长腿疾驰而出，果决地前进，直插肖时钦的诱敌行动在丧尸群中撕开的缝隙，手中枪响如暴怒的雷鸣，挡在他行进路上的丧尸纷纷倒地，胸腔中心跳简直比枪声还要剧烈。

乱来！

阳光斜斜地照进地铁站入口的楼梯，地面上黑压压的丧尸潮有些骚乱，临近地铁站入口的一群丧尸被沿着楼梯疾跑而上的鲜活生命吸引，转身扑去——他们辨识不出那人的高声预警，也看不到一颗枪挂式榴弹如同彗星一般拖着火焰从地下飞出，落在丧尸群正中。

火焰、闪光、激烈的爆风。榴弹在地表炸开了一个丧尸真空圈，王杰希踏上焦土，抬眼望去，隔着烟雾可以看到精灵的身影，借着车辆的残骸在丧尸群头顶纵跃放箭。他心下稍安，手上就不再停顿，第二枚榴弹上膛，发射，落地生花。

在进入地铁之前使用冷兵器战斗，就是为了保证此时的火力压制。

王杰希向保护伞公司的方向冲刺，没有什么能阻止他。

 

“王杰希你、你干什么？”肖时钦刚刚摆脱丧尸群冲进保护伞公司大楼，双方成功会师，就被王杰希一把按在墙上，上上下下仔细检查打量。肖时钦非常不自在，不过王杰希双眉紧皱，冷着脸，表情非常严肃，唬得精灵也不敢反抗，任他检查完，才十分疑惑地问一句：“……怎么了？”

王杰希正准备说话，听此一问，又用一种“这还要问”的表情打量了肖时钦一眼。肖时钦也低头看自己——浑身浴血（基本是丧尸的），衣服有几处战损的缺口，好在身上没有伤口——难怪王杰希一番检查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你没事就好。”王杰希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面前一条雪白的走廊，似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沉默片刻才声音干涩地说道，“这条路就通往地下研究所……走吧。”

肖时钦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有些犹豫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左臂。

精灵的身体构造与人类不同，许多人类的疾病对精灵无效。离开龙穴前，黑龙为他释放了一个长效的肢体修复魔法，既然伤口已经愈合，身体也没有异变，应该没有问题。

 

他们在保护伞公司内前进得异常顺利。王杰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前往地下研究所的道路，避开了路上的所有机关，就算是事先制定了入侵计划，他的行动也太笃定了一点。

肖时钦疑惑地问道：“你好像挺熟悉这里的？”

王杰希点头：“第二次来。”

他本来没打算继续说，不过精灵好奇的眼神十分炙热，王杰希笑了笑，说：“以前我带着部下入侵过这里，走的同一条路。”

肖时钦愈发疑惑了：“为什么要入侵？”

“为了夺回我的珍宝。”

“你成功了吗？”

“成功了。虽然时机有些晚了。”王杰希轻声说，“不过现在……应该还不算晚。”

他们在最下层的一道门前停下了脚步，防守严密，一旦开门方式有误就会有致命的激光射出。精灵看到王杰希从胸口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一张印着保护伞公司标记的磁卡，他的手指有点颤抖，连带着磁卡也轻轻地颤，但精灵的目力还是让他看清了磁卡一角印着的几个ID字母：xsq。

门打开了。

 

这是存放考古部门研究发现的房间。

精灵在一个箱柜前停下了脚步，柜中小心存放着一块石板与年代久远的几根骨骼，并附上了照片和文字说明。照片上是发掘出遗迹的现场——庞大而威严的龙骨被半掩埋在泥土中，依稀可从骨架的形态分辨出它的动作：首尾弧度自然，像是安详地睡去，双翼合拢有如环抱着什么，在龙骨的前肢中间，龙的胸口部位，还有一副类似人形的小骨架。

【于██/██/20██在██-04号区域发掘出巨大爬行类生物骨架与普通大小灵长类生物骨架一副，附大量石板、金银器具与纸张，距今约两千年，鉴定详情见文件██-04-1与██-04-2，可认为找到了龙加法帕多之歌中记载的魔王巢穴。其中石板█号于灵长类骨架怀抱中发现，难以与两幅骨架分离。故连部分骨骼一起存放于此。——研究员肖时钦记录于██/██/20██】

【附录1：石板上古文字解读为……】

“……王杰希，我找到了。”

精灵没有继续读下去，他伸手，隔着玻璃轻轻抚摸那块石板。时光让它蒙尘了，模糊了，带着烧灼的痕迹，斑驳不清，但上面镌刻的文字跨越千年依然清晰。是龙的语言，像是用龙爪随意划出来的两行字。

“‘我们的宝藏’，”精灵读道，“‘驱逐死亡的魔法。用我们的骨，挚爱的血，和我重回世间的灵魂’。”

王杰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两人都陷入沉默，然后王杰希突然笑了：“我之前还是理解错了预言的一处地方。白鸽不是希望……我才是白鸽。”他抬起眼看向精灵，背诵预言中的最后一句，“‘旅途尽头是火，像鸽子血一样鲜红’——我就是魔王重回世间的灵魂，对不对。”

一切都清晰了——名字的巧合，相貌的相似，被预言触发的直觉，一拍即合的默契，千年前的来客，与跨越千年、生与死都改变不了的情感。

他们还是在一起了。生时相伴，死后相拥，从不是孤单一人。

精灵犹豫了。石板没有写明这三样施法素材的用途，可能是引子，可能是钥匙，也可能是祭品……如果是祭品呢？白鸽陨落，燃烧自己来救世吗？

王杰希没有犹豫，动手关闭了这个箱柜的电源，将照片与便条揭下，小心放好，然后掀开了箱柜的玻璃盖。他看着精灵的银灰色眼睛，目光里带着请求。

精灵妥协了。

 

精灵的血在石板上流淌，故人的气息唤醒了沉睡的魔法，相拥的骨欣喜地颤动，繁复的魔法纹路浮现在石板上，一明一暗闪烁着，似是在呼吸。王杰希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沸腾，心底有什么在悸动……从灵魂深处升腾而起了一种非常久远、非常怀念、非常温暖的情绪，他缓缓将手掌按在石板上，有火焰亮起，不灼人，温顺地臣服在他身周，耳边依稀响起了一声悠长的龙吟。

王杰希以身化龙。

 

地下研究所的空间顿时无比逼仄，钢筋混凝土的建筑毕竟比不上龙鳞坚硬。大厦倾颓，烟尘滚滚，浓烟中庞大的黑龙仰头长啸，鳞片如漆黑的夜空，双眼如融化的黄金，身躯如起伏的山峦，正如史诗中的记载。

魔王重临世间。

这次龙的脚下没有成堆的黄金，黄金下没有埋着勇者的尸骨，但龙的珍宝还在——他被龙用双翼庇护着，在大厦倒塌后依然毫发无损，正惊讶而欣喜地睁大眼睛抬起头，呼唤着龙的名字。

龙低下头，深深地看了精灵一眼。再看了一眼。

然后展翼，抬颈，仰头，鲜红的魔法火焰铺天盖地，像血色的城墙，以龙为圆心向远方扩散出去。这是最为霸道的龙息，它自成一套法则，号令沐浴在火中的万物——

死者安息，生者回归。

万物莫敢不从。

 

丧尸沉寂了，烟尘还未落下，整座城市静悄悄的。龙疲倦地低下了头，有金色的光点从它的鳞片上逸散而出，它用开始透明的长尾把精灵圈到自己身边，用最后一点魔力为精灵点亮了一个传送魔法阵。

死者是不能复生的，哪怕用最强大的魔法也做不到。魔王也无法真正重临世间，只是把自己的灵魂作为宿体，靠储存在魔法纹路中的魔力，靠一腔思念，一腔执念，暂时重塑自己千年前的躯壳而已。

“我的朋友，是回家的时候了。‘我’在等你。”

精灵从未听过黑龙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他努力伸长双臂去拥抱龙的脖颈，将面颊贴在龙温暖的鳞片上，金色的光点不舍地在他指尖流连，有几枚还在精灵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缓缓升起，飞向天际。

黑龙的身影散去了，留下王杰希立在废墟正中，他的双眼还没褪去龙类的金色。精灵向这个相识仅一周的人类友人道别，走向归途的魔法阵。

“肖时钦。”王杰希突然叫住他，发音有些奇怪，像是在说另一种语言。

精灵回头，露出疑惑的神情。然后王杰希柔和下目光，眯起淡金的眼睛，对他微微地笑了：“……没什么，再见。”

魔法阵亮起光芒，精灵离去了，王杰希眼中残留的金色像是终于了却了什么愿望，蓦然褪去，留下他一个人踉跄了一下，扶住一旁的箱柜才站稳。

身体有些脱力，但健康状况良好。王杰希顾不上休息，站直身子，带着些急切地向安全区走去。

——还有一场令人欢欣的重逢在等着他。

【我看到新生，你的笑容，和令人欢欣的重逢。我的朋友，你从不是孤身一人。】

尾声（dirty talk预警）：

“我觉得你身上的丧尸病毒没有烧干净。”王杰希皱着眉头严肃地说，捂着自己的肩膀，“昨晚把我都咬破皮了。”

正在吃早餐的肖时钦险些一口豆浆喷出来，咳呛了几声，连耳朵都通红了起来（当然，并不是精灵一族的尖耳朵），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咳，我看你身上也残留着变身为龙的后遗症呢！”

王杰希眯起大小眼：“怎么说？”

肖时钦正色道：“龙性本淫。”

王杰希并不苟同：“那说的是东方龙，我变的可是西方龙。”

肖时钦摇头否认：“西方龙更甚，双倍的龙性本淫……你没听学生物的新杰提过吗，像西方龙这种爬行类生物，一般……都是有两根丁丁的。”

王杰希沉思。

王杰希为难。

“这个……很难实现啊。你要是想要，我们网购另一根凑合用？”

“滚！”